夜色寂静,屋檐上的积雪落地,发出一声响动后又回归安静。
顾玄邸站在房顶中间,那月白色人影站在房顶的另一头,一片阴影笼罩。
“是你?”那人影先开口,声音带着些惊讶。
顾玄邸勾着嘴角,微偏着头点了点,“一面之缘,想不到慕将军还记得在下。”
那人影往前走了两步,露出了真面目,慕将军府慕行舟!
顾玄邸也往前走了两步,风吹动他的衣袍,头顶的玉冠有些眼熟。
慕行舟抬眼也瞧见他头顶的玉冠,那是南安出门之前戴的。
刚刚南安在马车里戴的却是玉簪,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为何跟着小安?”
顾玄邸听了轻声发笑,他倒是更想知道,为何他慕行舟夜半三更会出现在这。
“哦?堂堂慕行舟慕少将军夜半三更派人截杀自己的亲妹妹,这又是为何?”
慕行舟眉头紧锁,面对他的质问竟有些心虚,可他只是想证实自己心中的疑虑,并没有想要真的伤害南安。
“与你无关。”
“她的事就与我有关!”不仅与他有关,更是与整个南朝有关!
慕行舟出手试探今日虽没下死手,可难保今日后再察觉什么。
顾玄邸身动,一个闪身到慕行舟身前,迎面一击。
慕行舟抬手迎上,抓住劈来的手腕,往前一推,谁料顾玄邸弯腰顺势从他手臂下滑到慕行舟身后。
顾玄邸被抓的手腕翻转直接擒住慕行舟的右手,反在身后。
慕行舟右手被反在身后,转身左手肘冲着顾玄邸的脖间打去。
顾玄邸见招拆招,右手推开手肘,借力起身,一脚踹上慕行舟的胸前,两人拉开距离。
顾玄邸使用的招式,他太熟悉了,对面前男人的身份也有了猜测,抬手拍着胸前的雪渣,似乎不再准备动手。
“你是南朝人?”
“慕将军不也是?”顾玄邸反问,严格来说,慕行舟,慕南安也是南朝人。
父亲慕炎算半个南朝人,母亲苏晴柔乃是南朝医药世家苏氏嫡女。
虽然二十年前苏晴柔跟着慕炎回了邺国,但苏氏并未将她出名,嫡女该有的一切仍然摆在那。
“你究竟是何人?苏氏派来的还是慕家?”除了苏氏和南朝慕家,慕行舟想不出其他的。
以年前这人的武功若是想要杀南安,轻而易举,但他却没动手,那便不是死敌。
“苏氏只与我有生意上的往来,在下,南朝顾氏,顾玄邸。
既然慕少将军提到南朝慕家,想必慕老将军生前已经跟慕少将军提过其中渊源。
我此次来的目的,想必慕少将军也猜到了。”
慕行舟打量着面前的人,难怪今日在大殿上见他气度非凡。
南朝顾氏,现掌权的就是顾景寻,南朝几百年以来最有手段也是继位最年轻的皇帝,皇室排行老三。
自顾景寻继位后,南朝皇室嫡系唯有三人。
顾念,南朝长公主,皇室排行老六,也是南朝大祭司,一人独掌凝尘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手卜卦可测天下,曾有传闻她可见人世之外的世界。
顾氏这一辈,可谓龙中龙,凤中凤。
可不知是不是那老三老六两兄妹命格和手段太硬,南朝唯一的王爷镇南王,排行老五的顾宸却是个病秧子。
那顾宸十二岁那年遭逢宫变,替顾景寻挡下致命一击之后便一直将养在王府,谁也未曾见过。
而现在他面前的这位气度非凡,是顾氏旁系也是有可能的。
“祖父与邺国先帝定下的六十年之约未到,而且我并没告诉南安这些……她并不知道其中渊源,况且自她醒后作为有些反常,所以我才……”慕行舟说完眼神不自主的朝着顾玄邸的头顶看去,那玉冠惹眼,让人联想翩翩。
顾玄邸明了,所以刚刚那些黑衣人并不敢下死手,而慕行舟也只是为了试探慕南安是不是真的慕南安,毕竟江湖上易容成另一个人并非难事。
慕行舟已经让人撤退,也没有为难慕南安,想来应该是得到了证实,莫非是她后肩上的那块印记?
“慕少将军可是说她对凌王的态度?”顾玄邸故意点出其中关窍,慕行舟的目光老是在他头顶,肯定也是认出那是慕南安的发冠。
谁能想到他只是出门得急,顺手拿来束发,却帮了他的忙。
那只能……将错就错。
顾玄邸微微低头,头顶的发冠更加显眼了!
“她若是有些不同也是应当,毕竟当日她落水后,她最需要的时候,只有我。”
那几句他说的郑重,最后救她上来的人的确是他。
慕行舟听了他的话心生愧意,当时他和凌王都远在天边,当时若不是他救了南安,想必南安早已命丧月湖。南安对他的行为也就就解释的通了,可她与凌王自小的感情,说没有就没有了?
就怕她是一时冲动,错把救命之恩当成感情。
只是不知他们究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那发冠像是在说明什么,但是他不敢想。
如果凌王执意要娶南安,那南安该怎么办?
慕行舟向顾玄邸的眼里带着些怒意,但又无可奈何。
怎么想都有种自己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你若不是真心待她,就算你是顾氏的人,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慕行舟丢下一句狠话,生着闷气绕开顾玄邸便朝着慕将军府而去。
顾玄邸摇了摇头,这误会可大发了。
要是那女人知道了他今日这些话,估摸着要跳上清欢楼的房顶。
上房揭瓦,顺便拆楼!
——将军府。
鸿鹄堂内灯火通明,这鸿鹄堂是为了供奉慕家灵位的地方。
除了大门,就是鸿鹄堂连着东院和西院。
正堂上面摆着慕启延,慕炎,慕炎旁边紧挨着苏晴柔的牌位。
左侧坐着一个老太太,七八十岁的模样,鬓角花白,满头银丝,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脖间几条深的皱纹,细小的纹络遍布脖间。
那一双眼是灰褐色,但眼神却依旧明亮,就算在这半夜,那眼睛依旧透着一股精神的劲儿。
一身暗红色的袄子上绣着花鸟纹,双手捂在毛皮制的暖手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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