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既然敢用慕将军做东大营守将，就说明他从来没有把慕将军当作恪亲王一派的人。
慕将军是恪王妃慕氏的远房小堂叔，这是人所周知的事情。
但慕氏本身年纪比慕将军还要大四五岁，出嫁之后她又随着恪亲王远赴登州府就藩，几十年间几乎没有回过京城，要说她同慕将军感情深厚谁也不会相信。
他同恪亲王那就更远了一层，所以当年永泰帝把恪亲王一家弄回京城之后，并没有动慕将军的位置，依旧让他掌着东大营的两万兵马。
但慕将军始终是姓慕的，这一点永泰帝也一直不敢忘记，多少总是有些防备。
站在慕将军的立场上，今夜能做到两不相帮冷眼旁观已属难得，像此等大义灭亲之举，委实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关于这件事情，豆豆倒是很愿意替慕将军解释一番。
她问道：“不知道怡王殿下有没有同您说过他拜了一位老师的事儿？”
永泰帝道：“倒是听贵妃提过一次，说老四找了个老师，朕一直也没有太在意。”
这种说法豆豆非常理解，打小儿一看见书就头疼的儿子说他找了个老师学念书，还是个没有功名的平民百姓，换成哪个做父亲的人大概都不会在意。
她抿了抿嘴道：“那位先生名叫宋慕白，其实是恪王妃的庶出弟弟，才华高绝但有些随性，又因为恪亲王夫妇的缘故一直不愿意入仕。”
“他是恪王妃的庶出弟弟？”永泰帝有些诧异。
恪王妃慕氏乃是慕家老家主的独生女儿，因为同慕老夫人感情深厚所以一直没有纳妾，那慕氏的庶出弟弟是打哪儿来的？
豆豆对他这么大的反应表示无奈。
永泰帝后宫佳丽无数，好丈夫这个名头同他没有丝毫关系，但谁也不能否认他在男女情事上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当然，大周朝本就是男尊女卑，惧内这种事情在民间都不多见，皇室中就更是稀罕事儿了。
就拿当皇帝的人来说，除非他自己有某些特殊癖好，他身边的女人再多也都是见得光的，根本不用考虑皇后高不高兴，岳家同不同意。
所以他根本想不明白慕老家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妻子既然生不出儿子当然就要纳妾。
既然舍不得妻子和女儿受委屈，那就应该像福王殿下那样守身如玉一辈子。
一面同妻子恩爱情浓，一面又背着妻子弄出个庶子，这不是伪君子么？
她点点头道：“是的，宋先生的生母姓宋，本来是个县教谕的女儿，后来父母双亡便没有了依靠。慕老家主见她人才出众性情温柔，加之自己三十多岁了依旧无子，便想要纳她为妾。
无奈慕老夫人的娘家势大，而且当初慕老家主求娶慕老夫人的时候便应允过绝不纳妾的，这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永泰帝冷笑着打断她的话道：“不了了之那位宋先生又是从哪儿来的？”
豆豆悄悄翻了个白眼儿，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好不好！
她接着道：“那慕老家主就是个伪君子，他一面瞒着妻子把宋氏安置在城外别苑，说是只要有了儿子便可以光明正大入府为妾，一面又在妻子面前继续扮深情。
一年后宋氏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入府的事情却依旧遥遥无期，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而慕老夫人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便带着一帮人去了别苑，打算把宋氏母子俩一起除掉。”
永泰帝有些不敢相信道：“一起除掉？”
一般都贵夫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多都是去母留子，这慕老夫人倒是个狠角色。
豆豆点点头道：“具体她用了些什么样的手段我就不和您说了，只是那慕老家主太可恨，为了平息慕老夫人的怒火，他竟然说宋氏母子同他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并且保证立刻把宋氏母子二人撵走。
慕老夫人听了他的话也就不计较了，赏了宋氏一百两银子就把他们母子撵出了别苑。”
永泰帝道：“那这件事儿同恪亲王又有什么干系？”
豆豆道：“那个时候恪亲王刚同恪王妃定亲没多久，为了讨好未来的丈母娘，他就派了杀手暗中尾随在宋氏母子身后。
好在他们母子二人命大，只可惜慕老夫人给的那一百两和宋氏平日积攒下的一点点私房钱全都被洗劫一空。
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把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拉扯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令人难以想象的苦。
后来宋先生长大之后，带着老母亲辗转回到了京城，倒是慕将军最近几年给了他们不少的照顾。”
永泰帝唏嘘不已，恪亲王那个老东西果然一直都不是个东西。
那时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郎，一个小小的宋氏根本碍不着他什么事儿，他居然对人家下如此狠手。
他感叹道：“听你这么说，朕倒是觉得那慕老家主倒也……如果没有他的吩咐，慕将军又如何会去照顾他们？”
豆豆忿忿道：“那又如何？就算当初他是为了保宋氏母子的性命才装作那样狠绝，可罪魁祸首本来就是他。
不管是慕老夫人还是宋氏母子，他全都辜负了。
既然允诺了不纳妾，就不要提什么有后无后，既然没有本事安置宋氏，又何必要把人家留在别苑？
他这样的人，简直比恪亲王都可恨！”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控制不住情绪拍案而起。
永泰帝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丫头在自己面前总算是不再装淑女了。
难怪老四总说元二脾气大，果然这就是个小辣椒，够呛够辣。
他不禁替自己的好外甥小小担心了一下，这么厉害的媳妇儿，霍骁这辈子还敢沾花惹草么？
难怪每次自己一提赏美人儿的事，那臭小子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还好当初没有吧这丫头留给自家的儿子，万一她这辈子生不出儿子，他的儿子岂不是要断后？
豆豆哪里知道皇帝陛下在想什么，她话音刚落自己就被吓了一跳。
话说她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儿，慕老家主是伪君子也好，人渣也罢，和她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要是因为这个把小脑袋折腾掉岂不是太冤枉了！
而此时的云霓山庄内已经纷乱如麻，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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