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加头靠着车窗，玻璃顶部开了一道缝隙，外面的空气从那里流入进来，她微仰着脖子像一条被钓出水面的鱼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对鱼来说水里才是它自由呼吸的地方，可对诺加来说，驾驶室里才让她无法呼吸。
太味儿了。
油腻的袜子散发着汗臭，加上洒的到处都是的酒液混合成了一种肉眼可见的酸爽气息，光是坐在这里，诺加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玻璃外面安装的过滤纱窗表面沾染着一层黑色物质，内里倒还算干净，如果没有这层防御，霍夫曼连这条缝都不会给她。不然外面工业产生的余烬烟火会飘进来，危害诺加的身体。
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人类这种孱弱种族的危害也是非比寻常。
霍夫曼倒是没问题，他是矮人，又是灵觉者，身体素质比人类强，一点工业重金属残渣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再说矮人们从出生起就注定会跟金属以及火焰打一辈子交道，呼吸过滤系统这方面的抗性可以说是点满的。
为开凿铁矿，矮人们在山地间建立公路，一条条公路轨迹从上方看去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小土坡，雨停之后水流从一道道沟槽中淌下来。
霍夫曼开着装甲车缘公路爬上去，他们将顺着公路翻过山脉开往山体后方。
过了最开始的棕黑色平原，窗外的景色慢慢变得干枯。
光秃秃的树木胡乱地伸着枝丫，像是一个个佝偻的老巫婆成群结队的站在道路两边，向着路过的行人探出手脚。
霍夫曼说了声坐好，之后的路会有点颠簸。
上了山后，所走的公路都是用白色的小石子铺成的，一个个大概只有成年矮人拇指肚大小，虽然没什么特殊价值，材质却坚硬异常。
这本是螺母山脉内部的颜色，矮人们将山石炸碎铺路，就是这些白色的石子。
虽然道路铺好，但这些石子却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车辆行过时，小石子会缠进车轮、蹦入发动机，弹起来打碎车窗或伤害路边的行人，像是这座山在对矮人们发起抗议。
沿路左右都有矿洞，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进山之后便络绎不绝，矿洞里的灯火照没了星光，将洞里矮人们的身影拉得高大。
他们一边开凿矿洞一边大笑饮酒，欢乐骚乱的气氛弥漫在整座山脉。
有矮人认出霍夫曼的车，高声与他打招呼，霍夫曼一一笑着回应。
诺加缩着肩膀不敢露头，她在尽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发现霍夫曼的人缘好像还挺好，一路上与他打招呼的人不断。
霍夫曼说道：“等一会儿我们到了之后，会再见到几个人，他们都认识霍恩海姆，有的还一起喝过酒。”
诺加有点期待会见到什么样的人，想知道他们眼里的霍恩海姆又是什么样子。
装甲车翻过山区，绕到山脉后方，那里是矮人们的休息区，他们在那里搭建出一个小镇。
街道上灯火通明照亮平整的马路和两边坚实的砖瓦房。
来来往往的矮人们三两聚堆，坐在露天的酒馆附近高声大笑喧闹，手里端着一个比他们脑袋还大的木制酒杯，里面装满了那种名叫火酒的红色透明液体。
他们每个人都喝的眉飞色舞，说到高兴处便碰杯到一起，大口饮下杯中酒水，胸口与胡子上都有酒液的痕迹。
放下酒杯再伸手向餐盘里的烤肉撕下一大块，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房屋与房屋之间的小巷子口前，醉倒的矮人抱着酒桶，鼾声如雷，手边还立着一根啃的很干净的骨头，下一秒就被路边的野狗叼走。
诺加疑惑道：“这里还有野猪一类的动物存在吗？”
来时路上明明看到山都秃了，这种环境下根本不可能有动物居住，就连徒河都放弃寻找野味，老老实实吃熟食。
霍夫曼笑道：“山外面当然没有，可不代表山里面也没有。”
他向诺加解释道：“我们打通了数条地下河流，河水里有不少像鱼一样动物，就是没有眼睛。它们种类数量极多且味道鲜美，依我们发现的量来看还够吃一百多年。它们都属于群居动物，找到一只就能找到一群，越往下挖数量越多，根本不怕没食物。”
诺加一脸艳羡，咋个自己就没找到这样的好东西呢。
原来居住的地方不管怎么挖，能得到的也只有碎石和风干的骨骼。
日常饮食也只能吃培育出来的蘑菇或者是几公里之外的山果，肉类什么的想都不敢想，最近一次吃到的肉还是精灵森林里的河鱼。
诺加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这么往下挖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霍夫曼不以为意道：“能有什么问题？”
“山脉会不会崩塌，地下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冲出来之类的。”
凿空了山体，螺母山脉就会变得很脆弱，地下河里能找到鱼，就说明很可能还有别的生物。
霍夫曼放生大笑，诺加面色发红，她觉着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矮人是挖矿的行家，怎么可能没想过这些事。
他们的每一个矿洞都深入地下几百甚至上千米，矿洞之间相互连接构成复杂密集的地下网络，每日下地的人数成百上千，人口驻扎数量与结构建造堪称地下城市。
比螺母山脉更深的矿洞也不是没有。
就算真被诺加担心着了，他们肯定也已经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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