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典是户部右侍郎兼右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凤阳兼理海防，身上的职权很大，担子也很重，自崇祯八年上任以来，他也很想干出一番成绩，想着更进一步，不过眼下的局面，难啊！
朱大典被朱慈烺盯着，后背刷地一下汗就出来了，但他脑子一转，就捡了一个他认为最不重要的因素说了出来，“党争，东林党祸乱朝廷。”
尼玛，这老小子在拍马士英的马屁，知道东林党坑过他的上司，立马就把矛头指向东林，再加上听了水太凉的故事后，他也明白了太子讨厌东林党。
“好，一个因素出来了，东林。”朱慈烺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东林二字。
中军大帐里的数位高官，还是第一次见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立马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这是什么玩意啊，可以写字？太子又发明了新鲜物事了。
“好，还有呢？”
马锡嫌这些人太墨迹，站了起来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词，“都司卫所的土地、土地投献、漕运、盐政，吏治腐败，层层分润、道道抽成。”
“好，还是咱家小舅子与本宫一条心，我喜欢！黄小宝，赏，赏马锡一万两银子，马锡，当你的龙骑一师练好后，你就跟我带兵北上，攻占北京，我要把你培养成一方大帅，朱与马共北京！但是你一定要清廉，并且要教导子孙不要作恶，否则过个几代人之后，有可能又来一个赵慈烺、钱慈烺，来打你马家的土豪，旧明的教训一定要吸取。”他说完，又在黑板上写字了，“卫所土地、土地投献、吏治腐败、漕运、盐政。”
马士英听了马锡的话却是吓得一哆嗦，小爷唉，你知道你多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得多掉多少人头，槽，我马家是上了太子的贼船了，很明显，太子要搞改革，那肯定是得从凤阳府开始，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反抗的人会少了吗？可是你敢反抗，太子不敢杀头吗？但是，当他听到带马锡入京、朱与马共北京时，他又开始振奋了，后代子孙几代人的荣华富贵，这就博来了？什么？赵慈烺、钱慈烺，来打你马家的土豪？这个太子小爷，真是荤腥不忌，什么都敢说！
……
一会儿，黑板上又多了几个词，“恩科、商税”。
朱慈烺说，“好了，旧明灭亡的原因，我们基本上都找出来了，大家也都认可，那么，我们要建设一个新明，怎么办？”
北方来的勋贵们，现在是巴不得朱慈烺把这些弊端、牛鬼蛇神一举荡平，以便分田分地呢，立马吼了起来，“全部清除！”
“对，全部清了，全清了，还我新明一个朗朗乾坤！”
“清除！”
“清除！”
黄得功与勇卫师的军官也吼了起来，他们也是在盼着分田分地呢，不让这些土豪劣绅把土地贡献出来，还上哪儿去找土地？
“好，他们能老老实实地交出来吗？他们一定会反抗，那么，他们反抗怎么办？”朱慈烺进一步煽动道。
“杀！”黄得功第一个喊着！
“杀！”
“杀！”
勋贵们与勇卫师的军官们一起喊起……。
吼声，把文官们吓得面面相觑，这帮丘八们，也太狠了吧，这跟打劫有什么区别，太子不是说了嘛，吃相要好看些、要文明一点，但是自家也要分田分地呀，这得人人都有份才好！行，要杀，你们杀吧关我屁事！
朱慈烺又说了，“大明开创后，太祖爷爷没有忘记那些追随过他的匹夫们，在天下四方遍设十七都司，一留守司，内外卫三百二十九，守御千户所六十五。所辖军户一百数十万户！皆给授田土，耕战合一，足可自给。这一百数十万户军户，才是我大明立国治天下的根基啊！
若今天太祖高皇帝所置的都司、卫所、军户，还保持良好，和洪武年间一样，流寇算什么？东虏又算什么？
一百数十万军户，每户出来一个当兵的，就是一百多万大军，你说他们怎么能和我大明百万雄师对抗？太祖高皇帝和成祖文皇帝时，他们女真人敢造反吗？绝对不敢。那么，我们建立新明，是不是也应该从我大明立国治天下的根基开始抓起呀？肯定是，只有根基打牢了，才能盖起万丈高楼。对不对？”
“对！”
“对。”
朱慈烺询问道：“朱卿，凤阳八卫一所，今年能否按规定收上来粮食？”
朱大典面露难色：“殿下，眼下天灾干旱，土地荒废，军户逃亡……臣实在收不上来那么多粮食。”
朱大典现在的压力也很大，别人都看见他人前的威风，却不见他背后的辛酸苦楚，天天被各地催粮，头都被催大了一圈。
朱慈烺皱着眉头道：“洪武十四年，朝廷在凤阳府设中都留守司，下辖八卫一所，定有军士四万六千人，崇祯八年，流贼破凤阳，中都留守司留守朱相国领军抵抗，仅仅召集到三千人，少了这么多军户，他们的地呢？”
朱大典虽然知道，但支支吾吾的却不敢说，说出来的话那就得罪太多人了。
朱慈烺冷哼道：“军户虽被压榨跑了，但地都在那，刨去荒芜的地，种粮的地也有不少，可粮食为何收不上来？比例为何差了那么多？”
朱大典自然不会告诉他卫所里的军官为了逃租，很多将官把地挂靠在了士绅的名下，有的甚至已经变卖掉了。
朱大典润色了一下，只好禀报道：“殿下，这里的大部土地，都是属于收不上税粮的免税田。”
凤阳府大片军户的屯田，一大半被卫所各级军官占有，就连民户中的田地，一大半也被当地文人士绅，豪强地主所占有，能拥有自己军田民田的军民百姓，只有三成不到。
大明的官绅并不是完全免税的，严格来说，大明的官也好，绅也好，都需要纳粮，不过官绅的土地税收有优免，优免也是一定亩数。
就是有这种优免，官绅们可以将侵占的军田和民田划入优免里，即便是几千亩地，在免税的登记本上可能就只有几十亩地，这是历朝历代常见操作。
有些豪强官绅手里的田地太多，关系又不够，无法登记到优免土地里，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躲避税粮的征收，将税收全都转嫁到佃户头上，增加佃户的租子。
也正因为如此，历朝历代想要清丈土地都是十分困难的，发起人甚至会有生命危险，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多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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