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对嬴稷这番言论兴趣大增,拱手问道:“不知陛下又有什么后续手段?”
嬴稷从怀中取出几张自己在路上勾抹的不成样子,恐怕只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秦纸说到:“国立图书馆收录的书籍恐怕远超百家自己可以接触到的书籍,就连博学如孟夫子恐怕都有大部分未曾见过,所以必将吸引天下不少的读书人入秦,可这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陛下所指?”
“文字!”嬴稷敲着自己桌上的纸说到:“如今七国建国数百年,不光是钱币、度量衡、文法上面发生了分歧,更是在语言和文字上渐行渐远,一个字秦国是这么写,燕国又是另一种写法。虽然对于语言,寡人一统六国之前恐怕无能为力,可文字的话,寡人有借着这个机会寻求统一的打算。”
“推行秦国文字恐怕六国根本不会认可。”
嬴稷却没有那么短视,他马上解释道:“不是推行秦国文字与六国,而是借着国立图书馆建立,需要把文字从竹简誊写到我们秦国发明的秦纸之上这个机会,在学术界就文字同意提出一个大家都认同的意向。或许十年八年,或许一两代人,我们一定要让七国用统一的文字。否则语言隔阂、文字不通,万一战国乱世再持续个上百年,孔夫子所说的礼渐渐必将在七国之间消亡,到那时再也没有什么诸夏亲昵,天下将没有统合的可能!”
孟子听到这里也是悚然一惊,自己从未将这个问题考虑的这么深,三代之治周朝之礼一直是儒家鼓吹的东西,而如果人们根本不把自己当做上古三代的传承者,不把周礼当做自己应该继承的东西,到那时中原大地恐怕真的要形成一七八种不同的语言文字,那时再说统一文字,无异于痴人说梦。他闻言也是皱着眉头道:“陛下此言有理,这种隐患我们不可不防,不知陛下作何打算?”
“借这个机会建立一个专门讨论这个‘标准’文字的组织,这个组织并不是向诸侯推销所谓的‘标准文字’,而是在学术方面向大家建议尽量使用‘标准文字’以方便大家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不至于闹出战了半天却是因为秦国齐国文字使用不同的笑话。”
孟子思考了片刻便点头道:“这样可以绕开对秦国忌惮的诸侯,只是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推行的话,只要能统合大家的看法,不只是用一国文字,想必大家都会同意,只是这件事情讨论起来迁延日久,不知陛下作何打算?”
“儒家历来重视教育,当年孔夫子就提出过有教无类的观点,孟子如今也是几十年不间断的培育学生,所以寡人有意请孟子暂为这次‘标准文字’之事留在秦国,寡人当会用九卿的俸禄留待夫子”嬴稷自然而然的提议道。
还是要让自己为这个标准文字背书,就连所谓的不偏向于秦国文字这种话,孟子也确信嬴稷不会完全不做干预。吃着秦国的饭,怎么会不偏向于秦国呢?
但这件事还真是抓住了孟子的命门,儒家自然不会如同杨朱一般只注重于自身,提倡什么人人自扫门前雪的想法,这件事情自己还真不放心让那帮党同伐异的小人们组织,他也只能无奈的回答道:“陛下既然不用我儒家之言,却要用老夫的名头来帮你推行什么‘标准文字’,真的是当老夫任人拿捏吗?”
嬴稷却颇为得意的笑道:“俗语有云‘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孟子没好气的说到:“这件事情老夫接了,如今天不假年,恐怕也没几年好活,也要为天下学子们做些贡献了!”
嬴稷却是肃然的拱手道:“先生高义!”
孟子没吃嬴稷这套马屁而是继续说道:“聊了这么久,我也大致看出来秦王的心性。恐怕秦王你留下老夫不只为了这一个事情?有什么后招尽管使出来吧!”
“果然瞒不住子孟子,寡人既然说是教育,那肯定就不止文字的统一,更是要围绕长安学宫建立一整套教育体系,辐射到整个关中平原,甚至是巴蜀、河东。”
听到秦王嬴稷竟然有这么宏远的规划,孟子也不禁微微皱眉,他本来觉得秦王不过是眼红齐国的稷下学宫如今鲜花着锦一般,所以做了个‘山寨品’分薄稷下学宫的名声,可如果嬴稷真的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恐怕这长安学宫将丝毫不逊于齐国三代经营的稷下学宫。
就在他思考嬴稷究竟要把长安学宫玩出什么花样的时候,嬴稷开口说道:“他稷下学宫为了笼络读书人,弄出了一个特别面对天下学者的所谓‘上大夫’官爵。而我秦国不搞这些虚的,寡人决定改革一直半死不活的博士体系,让这个博士体系真正的连接长安学宫和秦国朝堂。博士将作为一个官职出现在秦国的朝堂上,俸禄将比所谓的‘上大夫’高一百石,同时博士中的代表可以直接获得内阁名额,目前暂定为四个。”
听到这里,孟子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好大的手笔。自己既然要入秦,肯定已经做好了秦国的功课,孟子对这个嬴稷掌权之后建立的内阁权势是如何惊人,自然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万万没想到嬴稷竟然要给长安学宫的博士们提供四个名额,要知道赢姓公族都没有这么多!
不过显然嬴稷已经做好了内阁注水的打算,就像如今在内阁观政的两个赢姓良才一般,内阁将不只是一个秦王‘秘书’的身份,而是要成为一个类似于精简的郎官系统,能为秦国朝政提供人才的机构。
说完了博士的待遇之后,嬴稷继续说道:“长安学宫自然不会成为一个纯粹的诸公论战的平台,同时也要为秦国培养人才,学宫建立后将面向天下无论公族还是黔首公开招生,只要经过入学考试一律进入长安学宫的国子监,由寡人的少府提供所有的生活和读书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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