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荀绍扭扭捏捏低头不语，荀彧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这小子没架住曹昂的忽悠，着了他的道啊。
凭良心说，大学生创业这个提议还是不错的，那群毕业生被他和郑玄杨彪这样的大儒悉心教导四年，不说学富五车，至少熟读经史典籍。
质可能不怎么样，但是量大啊，将他们扔在衙门里做小吏熬资历确实有些浪费，不如放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能出现几个巨匠富商。
如今大汉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需要人，就拿修渠来说吧，中原土地肥沃但是河流分布太不均匀，涝的涝死旱的旱死，遇上干旱，离河流远的土地只能等死，遇上洪涝，河流两旁的土地只能被淹，结果就是，中原虽广，粮食产量却始终上不去，这群毕业生中若能出现一两个秦国李冰，郑国那样的水利大师，他荀彧做梦都能笑醒。
其他行业也是一样，冀幽青并兖豫徐，外加辽东，蒙匈二州和关中，中原十一个州多少郡县，单靠朝廷和工部，什么时候才能将道路全部修通，桥梁全部架起，所以调动民间力量很有必要。
所谓的民间力量，还有比这群有学问有背景，有能力有热血的毕业生更合适的吗？
提供政策，支持大学生创业，曹昂这办法连他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办法是好办法，轮到自己头上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万一创业失败了咋办？
这个时代已经被曹昂两口子折腾的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不管做什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很大概率是要掉进河里淹死的。
失败其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成功啊，荀家乃颖川仅次于陈家的第二世家，输给其他不如荀家的世家或者寒门，脸面往哪放？
叔侄两对视半天，荀彧心虚的问道：“你……你贷了多少？”
荀绍扣扣索索，偷偷摸摸的从怀里取出三张兑票递了过去，荀彧接过一看，三张兑票一模一样，上面清晰的写着三个大字，壹佰万，还加盖着银行的公章。
三百万银币……
荀彧眼前一黑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吓得荀绍下意识的前倾些许问道：“叔父，你没事吧？”
荀彧扶着桌沿站稳，满脸希冀的问道：“能退吗？”
三百万银币，这可是一笔超额巨款，整个荀家都没这么多现金流。
荀家虽是颖川大族，但所谓的大更多是在名望上，至于金钱，大多以土地的形式存在，现金真没多少。
这个混账一次性就贷三百万，你是准备将荀家打包卖了吗？
荀绍又扣扣索索的从怀里取出一份书册递过去道：“退不了，这是贷款合同，您看看。”
荀彧抢过一看再次蛋疼，合同写的很无耻，贷款三百万，还款期限三十年，前十年每年只需要还利息，第十一年开始就要还本金了，以按揭的方式慢慢还。
提前还款也可以，但三十年的利息一分都不能少。
荀彧拿过铅笔，取来张纸开始验算，连算几遍都是一个数字，气的一把将铅笔扔了出去，破口骂道：“曹昂陆欣，你们这对狗男女，忒无耻。”
根据银行给出的利息计算公式，三十年的利息竟高达四百多万，比本金都多，这就意味着他们荀家得给银行打工。
此次贷款的学生有六百多人，而且这只是一个引子，这六百人中只要有一人创业成功报社就会大肆宣传，从而吸引更多的人贷款，年复一年细水长流，这不是做生意，这特么是吸血啊，陆欣这种玩法比那些强抢的恶霸无耻多了。
他将算出的利息告诉荀绍问道：“你贷款时有没有算过这个？”
荀绍闻言当场懵住，愣了许久才牙齿打颤的说道：“这么多吗，当时人多我没来得及算，是他们的财务给我算的，说每个月只要还几百银币就可以，我一看几百银币也不是很多，就……”
“曹副校长好歹是我们的老师，为人师表怎么能这么坑自己的学生？”
荀彧扶着额头满脸黑线，想用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来劝服自己，结果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曹子脩，对付不了老的你就哄骗小的，你特么能干点人事吗？”
款也贷了坑也跳了，他们叔侄俩就算骂破天也把那两口子骂不死，荀绍无奈的说道：“叔父，现在怎么办？”
这就是世家子的好处，闯了祸完全可以甩给长辈，自己只要乖乖挨骂就好，骂完之后让长辈擦屁股去。
荀彧拿着兑票在办公室来回渡步思索许久，将兑票都攥出汗了才说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只能打工还债了，你收拾东西去趟瀛州。”
荀绍诧异的问道：“去瀛州干嘛？”
荀彧苦笑道：“想赚钱得有事干，你是儒学院毕业的，除了经史典籍还会什么，你叔父我同样对经商没什么经验，咱家现在背了巨债不能冒险，只能做一些收益小风险也小的生意，不求赚钱只求保本。”
“当年土豆红薯丰收时曹昂跟我说过，可以大规模种植土豆红薯，再办个养殖场养猪，用种出的土豆红薯喂猪，猪粪用来肥田，猪肉卖给军队，将其做成产业链形成良心循环，你就做这个吧。”
“大汉养猪最厉害的是赵志，此人当年受赵温牵连被曹昂发配瀛州，在那养猪而且越养越大，中原近两成的猪肉都是从他那买的，你去跟他学学养猪经验，回来咱们自己干。”
当年曹昂说此事的时候他就留了个心眼，准备回头试试，后来一直忙没顾上，现在看来不得不实施了。
荀绍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养……养猪？”
他可是荀家嫡长子，又是京一大高材生，没官做也就罢了，竟然沦落到养猪的地步，落差大的让人无法接受啊。
荀彧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谁让你做事不带脑子，早就跟你说过，跟曹昂打交道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慎重再慎重，结果呢，你依然毫不犹豫的跳进人家挖的坑里，怪谁？”
荀绍：“……”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自己闯的祸终究要自己承担啊。
该死的曹子脩，你给小爷我等着，这事咱俩没完。
荀绍悲愤的说道：“是，侄儿谨遵叔父教诲，这就启程去瀛州向赵志学习。”
荀彧点头道：“我写封信你带着，去了亲手交给赵志，咱们荀家的面子相信他会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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